［五伏］非神亦非魔 24
旅行团第二天行程是安排去海边，表定集合时间并不算早，但昨晚五条悟硬是拉着伏黑惠一起看了部动作电影，紧凑刺激的剧情让两人情绪亢奋，两个小时电影放映完毕也毫无睡意，唠唠叨叨到后半夜才爬上床就寝。
熬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差点错过集合时间。
「悟先生，您再不起床就真的要迟到了。」早已洗漱完毕，也着好外出衣服的伏黑惠忍无可忍掀起棉被将闷在里面赖床的五条悟挖出来。
五条悟半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向背对窗户、逆着早晨阳光站在床边的伏黑惠：「惠早安~」他拉长尾音，语气慵懒，满是睡眠不足的疲惫，
伏黑惠把墨镜递给五条悟，确保对方戴上后才从床边离开：「并不早了，离集合时间只有不到十五分钟了。」
「好累喔。」五条悟深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晃去浴室。
五条悟是个作息混乱的人，若是工作期间，他可以连轴转几天，以极少睡眠换取效率，然而，或许是报復性睡眠，只要一到休假，他整个人会像是进入冬眠状态的豹子，倘若没有要事，可以一天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对任何事毫无动力。
从夏油杰口中得知五条悟以前作息混乱更为严重，如果结束一个工作期间长的委託的话，他可以倒头睡一整天，饿了就起床吃点即时食品，接着继续回去睡，白天基本看不到清醒的时候。
这情况在收养伏黑惠有逐渐好转。
因为小孩子可经不起这种作息，他会定时饿，需要照顾，五条悟被迫在休假日早起准备三餐，还得抽空带他出去走走，渐渐地，也就改掉日夜颠倒的坏毛病，不过偶尔在睡眠不足的时候，仍会像今早这样赖床，打不起精神。
等到五条悟从浴室出来时，伏黑惠正坐在床上往身上抹防晒乳，今天会在海边待上好一段时间，若不做好防晒，定得被晒脱一层皮。
「我也要，惠你顺便帮我抹。」五条悟见状，爽快地将衣服一脱，背身蹲到伏黑惠身前。
五条悟的背肌纹理明显，简单挺胸就能在白皙皮肤上勾勒出贺尔蒙十足的肌肉线条，因为长年练武及工作性质，他的肌肤上有许多伤疤，有些是粉红色刚新长出的嫩肉，有些则是已经跟皮肤颜色相近的旧伤，但还是能从边缘凹凸的皮肤看出曾经的伤口。
在这些被五条悟称为「印记」的伤疤中最明显的，就属那条从右上肩一直蔓延至左腰腹的狰狞伤疤，即使过了十多年，暗红色的疤痕已逐渐淡去，但伏黑惠却不曾忘记这道伤口的由来。
是小时候那场意外中为了救他而留下的。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于一个六岁小孩来说过于冲击，很多细节伏黑惠都已记不清，但当时在黑暗中被五条悟搂在怀里的感觉仍清晰。
18岁青年的胸膛比现今单薄，也没有伏黑惠熟悉的那股长年瀰漫在五条悟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然而那个混杂着血腥味的拥抱以及少年炙热的体温却在那天夜晚烙印于心中。
伏黑惠将防晒乳挤在手心，往五条悟背上抹。微凉的乳状液体让身前人嘶了声。为了将防晒乳均匀抹开，他手滑过宽阔肩膀的每一处，碰触到那陈年的旧伤时，不由地放慢动作，用指腹浅浅描摹着，蜿蜒的淡色皮肤有些微凸起的触感。
恍惚间，那夜满手鲜血的黏腻感似乎穿过时间再次传递到神经。
明明只是个萍水相逢，还任性出走的小孩，却仍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就算受伤了也从未怪罪。
再过半年，伏黑惠也到了当时相遇时五条悟的年纪了。若要现在设身处地假设，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做到当时对方为自己做的一切。
那时的五条悟是抱持着什麽心态呢？
「悟先生为什麽会选择收养我？」伏黑惠问道。
「怎麽突然问这个？」
五条悟想回头去看伏黑惠，但被对方以背部还没擦好防晒乳为由给推了回去，只好乖乖转回去面对牆壁。
「您当年捡到我时是18岁。」伏黑惠盯着五条悟后脑勺上的发旋开口「再过半年，我也到了那年纪了，但若现在问我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会不会愿意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五条悟欣慰道：「否定就对了。」
「什麽意思？」伏黑惠拍拍五条悟的肩膀示意好了。
五条悟起身把挂在手臂的上衣往床一扔，袒露胸膛地面对伏黑惠：「胸前部分也顺便吧。」
「不要，又不是背后摸不到的地方。」伏黑惠一秒拒绝。
「可是我还没整理头发，不想弄一手黏腻。」
五条悟瘪着嘴撒娇：「你就帮一下嘛，明天换我帮你抹。」
拗不过对方，伏黑惠妥协地再次挤了防晒乳在手心。这次不比刚才，面对面抚摸腹肌什麽的还是有些尴尬。他只能低着头，认真地抹匀防晒乳，假装忽略手心温热坚硬的触感，唯有红了的耳尖出卖了心思。
「我好像有跟你提过，我的童年其实并不顺遂。」
五条悟的嗓音从头顶落下，伏黑惠低低嗯了声，手上动作不停。
「所以我第一次在那座山看到你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自己的童年，我甚至能想像出你之后的人生，就算这次侥倖活了下来，之后也会颠沛流离，说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路边。」
五条悟的语气十分笃定，他太了解了，因为那不只是伏黑惠可能面临的未来，也是他的曾经。
「那时我就在想，我想看看如果那时的我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童年，人生会是什麽样的，除此之外，也有一部份是因为同情心作祟吧，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拥有这种东西，反正最终我就决定收养你了，而你刚才也说了，如果以你现在的环境来说，你不认为你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这就对了，代表我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伏黑惠猜想过五条悟当年收留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心血来潮也可能是想找个伴，但却没想过是因为想治癒自己的童年，一个听起来自私的理由，但他却不觉得反感。
因为即便口口声声说想让伏黑惠活出另一个自己，但五条悟却丝毫不干预他的成长，给足了信任及自由。
「那我活成您想要的样子了吗？」明明能猜到答案，伏黑惠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出意外，五条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是这样说，但我又没有要你依照谁的期望成长，你只需要照着你的意念活就行了。」
这些年，五条悟给予伏黑惠一切应有的物质与陪伴，别人小孩有的他一样也少不了，而且在教育上给足了耐心，从不强加观念，基本上都是分析利弊之后让他自己做决定。就像昨天对虎杖悠仁几人所说，他从不对于自己没有父母这件事感到遗憾，五条悟用包容补足了一切。
伏黑惠结束抹防晒乳的动作后抬起头，眼神撞进对方的满脸笑意中。五条悟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明明窗帘并未拉开，却让他产生沐浴在晨光之下的错觉。
他注视着五条悟，突然想拿下五条悟的墨镜，看看被阻挡的罕色双眼现在会是什麽样。
大概会像他们等会要见的海洋吧。
蔚蓝无边，波光粼粼。
「我知道我身材很好，但我们要迟到了，要摸也等之后再说吧。」五条悟对愣愣看着自己的伏黑惠调侃道。
「！」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伏黑惠红着脸，倏地抽回手。他佯装镇定地转过身，把刚才未整理完的物品塞进背包。
逗小孩心情很好，五条悟哼着歌将衣服穿上，随手拿起遮阳用的帽子，往门口走去：「走囉，去海边！」
今天的天气跟昨天一样晴朗，万里无云，从东方升起的太阳高高挂着，火辣辣地烤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从饭店走去停车场的短暂路程就已经足以感受到太阳的毒辣。
在开放冷气的游览车上短暂将汗水收敛后，众人来到了昨天海滨大街旁的街道，一开车门，未被云朵遮蔽的天空再加上人群的升温，空气像是锅炉的蒸气般，夹杂着高温的水雾沿面扑来，才刚冷却下来的体温瞬间又上升了。
「好热！」
钉崎野蔷薇一踏下游览车，立刻就感觉到阳光的热情，她抬手遮挡直射脸庞的光线：「回去定要黑一个色阶了。」
「来海边就是要黑一圈才叫来过啊。」虎杖悠仁兴致勃勃地举起手细数「沙滩排球、水上摩托车、香蕉船还有冲浪，伏黑你觉得要先玩哪一个？」
「先下去看再说吧。」伏黑惠说道。
由于游客众多，为避免塞在里面无法动弹，他们搭乘的这台游览车停在稍远的地方先放他们下车，伏黑惠从这里就能望见沙滩上密密麻麻的游客身影，炙热烈阳丝毫未消减人们的玩水兴致，才早上十点左右便已人满为患。
「快快快，抢位置，不然没地方架遮阳伞了。」五条悟催促着众人向前，总共十人的小团体并不算少，一行人匆匆鑽过人群往沙滩上前进。
伏黑惠瞥了一眼众人手上的随身物品，疑惑道：「我们有人带遮阳伞这种东西吗？」
一旁的夏油杰指着设在海边不远的摊贩道：「用租的。」
伏黑惠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好几个提供租借遮阳伞的摊贩，他来海边的次数居指可数，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租借遮阳伞这项服务。
游客很多，租借遮阳伞的人络绎不绝，摊贩笑得合不拢嘴，尽职地接待每个客户。看着排队人潮，几人决定让伏黑惠跟五条悟两人留下来排队，其馀则先去沙滩佔位置。
排队的队伍不短，好在前进的速度并不慢，伏黑惠耐着性子跟随队伍缓慢前进，期间，他的目光好几次落在并肩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今天穿得十分休闲，印花的衬衫未扣，任其敞开露出胸膛，举手投足间，结实的腹部肌肉隐约可见，而下半身则套了一件海滩裤和一双夹脚拖鞋，
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度假气息。
明明是身不容易驾驭的风格，但却被五条悟以自身身型的优势，硬是穿出了在拍代言照的男模样。
伏黑惠早就知道五条悟就是活生生的衣架子，但却也没见过这风格的对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这次旅行，是他首次跟五条悟一起到海边游玩，从小到大，别说海边了，连泳池都没亲眼见五条悟下过，小时候学游泳时，他都是被报名游泳班，五条悟只负责接送而已。
这让伏黑惠不由得怀疑起一件事，以前一直都没意识到，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五条悟是否会游泳。
「悟先生会游泳吗？」
五条悟正探头看还有几个轮到他们，听到伏黑惠的问句，随口答道：「当然会。」
伏黑惠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五条悟拥有的技能很多，他早已习以为常，如果这时得到否定的答案应该会更让他惊讶。
「那您有来过海边吗？」他继续问道。
「嗯哼，来过几次，不过好久没来了。」
「有推荐什麽好玩的？」
「好玩的？其实挺多的，像是水上摩托车或弹跳包都还不错，可是这里好像没有。」
五条悟大略扫过沙滩，并没有看到海上弹跳包的踪影，只能换个提议：「香蕉船也挺刺激的，不过那要找人组团一起，你可以问问看你同学们。」
香蕉船算是来海边必玩的设施之一，当初在看旅行社发的简章时，伏黑惠就有注意到，这时听五条悟一提，顿时提起兴趣，立刻扳起手指思考有谁能一起：「虎杖他们加上我们两人应该够了吧，不然再去问问夜蛾。」
「不用算上我，我没有要下水。人数不够可以去找杰凑。」
正在计算着人数的伏黑惠被五条悟提醒了句，他讶异地抬头：「为什麽？」
「带着这个无法下水。」五条悟点了点脸上的墨镜「之前还能接触阳光，但后来受过伤后就完全没办法在太阳底下拿掉墨镜了。」
「您的眼睛受过伤吗？」伏黑惠问道。
「有一次在任务中不小心伤到的。」
五条悟的眼睛对光敏感是天生的，但之前并没有这麽严重，只要不过度，还是能适当接触光线，但自从一次任务中意外受伤后，他的眼睛更加恶化，变得不再能于日常生活中拿下墨镜，这也是伏黑惠从没看过五条悟下水的原因。
在答应要来海边之前，五条悟便已做好来到海边不下水的打算，遗憾固然会有，但他并不想影响到同团其他人的心情，因此让伏黑惠该玩什麽就玩，别顾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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